2011年11月25日 星期五

稻田裡的國際機場

  1120日這一天,在將近兩週的陰雨後終於露出了溫和的陽光,田寮洋照例又聚集了鳥類觀賞者。當10隻白色的大鳥出現在丘陵稜線上,伸長頸子的飛行姿勢激發了地面眾人的腎上腺素,不久牠們在田寮洋上空盤旋數圈,劃下無聲的問號與驚嘆號:小天鵝?!小天鵝盤旋了一陣子又消失在另一道稜線的天際。傍晚,傳出消息:這白色問號在宜蘭壯圍劃下了短暫的結尾,而當天更早於田寮洋的目擊起點在金山。牠們的出現,再次以不連貫的虛線,劃出了台灣東北角水鳥遷移的航道說明圖。


小天鵝 2011


         如同五年來二度出現的小天鵝,許多稀有候鳥或迷鳥都常光臨田寮洋,有的可能是從東側太平洋抵台,這裡成為第一個可以休息的濕地;也有的可能先到金山、再穿越貢寮以抵達台灣東岸的宜蘭。候鳥在這航線上往來,有時不一定停留或被發現,但若遇上了壞天氣需要迫降或補給,進入休耕期的田寮洋稻田,就成了重要的避風港,泊港時間可長可短。因此候鳥過境期間,賞鳥人總是在隨著鋒面啟動的一波波天氣節奏,來到下游的田寮洋看看會遇見什麼。而透過密集的觀察,從那邊來?下一站在哪裡?這些稀有的過境鳥紀錄漸漸幫我們釐出了飛航圖:  

              
滯留的黑面琵鷺 2006
直接通過的黑面琵鷺 2009

        全球數量不到2000隻的黑面琵鷺,除了七股、曾文溪口周邊是最大的度冬地之外,這幾年固定有小群抵達蘭陽平原過冬或短暫休息。田寮洋在秋季與春季也有多筆紀錄,天氣惡劣時會在這裡多待幾天。

 
                
豆雁 2007
灰雁 2010

        稀有的冬候鳥豆雁,常年有小群在台灣度冬。蘭陽平原 是這類大型雁鴨紀錄最多的地點之一。2007年 有筆連續追蹤的發現:前一天在金山、第二天到田寮洋、第三天抵達宜蘭礁溪塭底。類似的情況也包括201010月的白額雁,被拍到11隻通過貢寮的一週後,蘭陽溪口出現10隻。

灰面鵟鷹 2009

        看完雁鴨,來看看猛禽的紀錄。這幾年秋颱比例增加,2007年與2009年,航班一向準時的灰面鵟鷹主遷移群突遇了一場颱風。從台灣東側琉球群島來的主遷移群在國慶前後遭遇秋颱在海上折損嚴重,讓國慶日總依約在墾丁引頸等待的民眾失望又擔心。2009年的國慶前三天中午,一群灰面鵟鷹一反常態從雙溪河口登陸,可能是整個遷移季持續在琉球附近的颱風,迫使航程路徑往西偏移;那天傍晚,附近的山谷都是灰面鵟鷹,若氣候再異常下去,或許這種特殊的狀況也許會變成常態。


長程飛行羽毛磨損嚴重的紅腳隼 2010

  灰面鵟鷹如此,那從東北亞長程遷移到非洲南部度冬的紅腳隼呢?這種也被定位成迷鳥的猛禽,這些年幾乎每年秋天都有在田寮洋出現零星個體的紀錄,但像去年那樣一次出現14隻的大量也屬罕見。這群可能避開在華南秋颱的小飛行集團,在貢寮的平原上滯留了一夜,接下來的一兩週內仍陸續有零星紅腳隼在這裡被發現。在牠們長達11,000公里,跨越印度洋的長程飛航中,田寮洋或許是牠突遇惡劣氣候的一處補給休息基地。


  田寮洋,原來是一處烙印在鳥類遷移手冊中的國際機場!夏半年孕育的稻子提供人們食用,冬半年人們休耕時節又提供這些風塵僕僕的飛航者使用;而當我們為自己與這些生物們保留這維繫關鍵時刻族群安全的飛航補給基地,不但貢獻在整個亞澳遷移航線相關的濕地生態系平衡,這片山腳下的沖積平原最後也回饋給人們洪水時節的最佳保障。超好用的國際機場!